世人到底在做甚麼?你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呢?

想想看!這是一個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我們做為「人」而生在這世界上,只能短暫的活一段時間,然後有一天我們會捨棄這個形體而死去。從生到死的過程很快,時間也有限。所以我們在這世間的短暫旅程中,究竟能做些甚麼?

這問題很簡單,但要回答可不容易。

各行各業的人為了金錢名利、世俗眼光、受人愛戴、榮譽與地位而努力,因為這些世俗的目的象徵在世上的成就,所以人們渴求得到它們。擁有或者已繼承名利的人,代表了成功和具有影響力。他們的生活受人羨慕,因為他們選擇了一種眾所周知且廣受認可的生活方式。共同分享這樣的世俗目標,成了一種「共識」,進而具有維持世俗社會秩序的正當性。

對世俗的人來說,這樣的生活是安全、安穩,而且是可知的。然而,這樣的生活方式是束縛,使他們去貪愛、渴求、執著和強化維持現狀的欲求。也有另外一些人,致力於消除貪愛、渴求與執著,與一般大眾的認知背道而馳。一般社會大眾,甚至是他們自己的家人,往往會懷疑為何有人要選擇與大眾意見相反的道路,他們無法接受這樣的觀念。「改變」威脅「現狀」,讓不改變的人感到被遺棄,所以親人不希望所愛的人改變,希望一切照舊,因為人們對於可被預期的行為才能覺得安心。

對於那些理解力的深度僅侷限在有形世界,以肉體感官知見事物的人而言,他們很難認知或接受其他較為深度的轉變。像這樣的人,他們認為自己的朋友或心愛的人是基於某些原因才會與自己失去連結,否則他們不會捨棄原本習慣的模式。這整個過程讓他們感到困惑和威脅,也不難想像他們內心所遭受到的挫折。

我們(人類)因貪愛而出生,因貪愛而活著。我們之中大多數的人,死時也將與貪愛相伴,此即佛陀所說:「貪愛引領世界。」我們遵循「貪愛」來計畫我們的行動與所求,渲染並且捍衛我們的貪愛。若有人要滅除自己的貪愛,甚至只是「想要」做這樣的事,許多人就會盡全力地勸阻他們。貪愛是受苦的源頭,驅使我們走向受苦之路。

這就引生了一個問題:「世人到底在做甚麼?我們到底在做甚麼?」為瞭知道這問題的答案,我曾思考了很久。然而, 正確的答案並不是那麼顯著,而且它來之不易。當然,生活中該做的事不只是謀生而已。食物、衣服、房子、錢財對我們的安全和舒適而言相當重要,但這些東西本身並不會為我們的生活帶來真正的意義和目的。

我瞭解到人類存在的目的,並不在於累積財富或名聲,我們活著也不只是為了獲得個人的社會名望、稱譽、世俗地位或學術成就。理智告訴我生命中有許多事比這些更有意義。雖然我認為自己明白此道理,然而用心思考時,發現我並未真正的瞭解該做甚麼或需要完成甚麼。後來,我終於瞭解:當我們知道現在自己在做甚麼,我們就開始理解到自己應該要做甚麼。

如同許多事情一樣,我發現在教育中,找不到目的和成就,但我也很快發現了教育的限制和侷限。最後,我轉向佛陀的教法去尋求我所追求的答案,因為佛陀的智慧完全通達且沒有界限。當我這樣做了,我才真正瞭解和見識到我們到底在做甚麼,以及我們應該要做甚麼。

現在讓我們來看一下這兩個重要的問題:

1.  我們正在做甚麼?

2.  我們應該要做甚麼?

這兩個問題是我們今晚演講的主題,將以巴利三藏的《相應部》、《增支部》、《法句經》、《阿毗達摩》論典和註釋書的相關內容為依據。身為一位比庫,我的責任是盡自己所能地將佛陀的正法傳承下去;此正法是初善、中善、後亦善。

基於這樣的想法,讓我先從第一個問題開始:「世人到底在做甚麼?」我問過不同的人,得到不同的答案。當然,他們的答案主要是基於個人的好惡。然而,我聽到的都是差不多的目標,核心都是世俗物質上的成就、社會地位和安全,這種深層的欲望決定了他們的生活。為了這樣的目標,大部分的人接受上等教育或技術訓練,以便謀得好的工作,有了好的工作就能賺更多的錢,進一步增加財富和提高社會地位。他們認為這是在世界上出人頭地的合理方式,而且相信在世俗的成就中能夠找到快樂。

和你們一樣,我也是個人,人類世界的一員。我很想知道我們現在到底在做甚麼?更明確的說,我應該怎麼做?該如何做?

這些簡單的問題非常深奧。為了正確解答這些問題,佛陀出現於世間。雖然佛陀早已涅槃,但他的教法從兩千五百多年前,就由出家比庫們一代接一代地傳承下來。最初是口傳,然後才以文字記載下來。很幸運地,佛陀的教法正確無誤地流傳至今,且被很仔細地記錄和保留,讓我們得以閱讀與研究。有些經文很容易瞭解,有些經文則不然。在此情形下,比庫們的角色就很重要,因為他們可以由一部經與其他經的連結來呈現事實。

今晚我要引用的第一部經是來自《相應部》(Sayutta Nikāya)中的《天相應》(Devatā Sayutta)。這部經的經名為《渡瀑流經》(Oghatarana Sutta)(SN I 1),Ogha 是指「瀑流」,Tarana 是「渡過」的意思。

有一次,佛陀住在沙瓦提城(Sāvatthi)揭達林給孤獨園(Jetavanānāthapiṇḍikārāma)。半夜時分,有位容色殊勝的天人照亮了整座揭達園林,往世尊而去,在見到、頂禮世尊後站立一旁,接著提問:「尊者!請問您是如何渡過瀑流?」佛陀回答:「我既不停止也不掙扎,就這樣渡過了難以橫越的瀑流。」

我們來看註釋中所提及這位天人的態度。有一次,天人想到:「我知道世尊已渡過瀑流,而且也知道甚麼是瀑流,但我還不知道他是如何渡過的?只要他告訴我渡過的方法,我會很快地瞭解。」這位天人感到相當自傲。

身為一切智者的佛陀,自然知道說法的適當時間、適當對象、適當地點和適當方式,佛陀看出了天人的驕慢,因此給他一個相當模糊、不易瞭解的答案。佛陀知道這位天人需要的是謙虛,因為他頑固自大,而且錯認自己有智慧。佛陀瞭解,除非這位天人先改變自己的態度,否則將無法洞悉教法,因此有意地困惑他以去除其驕慢。這是佛陀的慈心──真正的愛,示現了他深刻的悲憫之心。當這位天人聽到佛陀的回答,他感到不安。由於無法瞭解其中的意義,他變得謙虛了。

於是他問了佛陀另一個問題:

「尊者!您是如何不停止也不掙扎,而渡過難以橫越的瀑流?」佛陀回答說:「當我暫定不動,就會沉溺;當我用力掙扎,就會被瀑流沖走。朋友!以這樣既不停止也不掙扎的方式,我渡過了難以橫越的瀑流。」,在聽到這樣的解釋後,這位天人洞悉了佛陀的教義;就在當下,他成為了一位入流聖者。

雖然大部分出現在《相應部》中《天相應》的經文都相當短,但經中的天人和婆羅門都是心智敏銳,可以通達真義,且最終能直接體驗教義。然而,儘管我們已經閱讀、也研究了這些經文,但其中較深的意義,對於我們一般人來說,還是比較難以理解的。具備阿毗達摩知識的人,就會瞭解甚麼是洪流(瀑流),但其他人可能還是不懂。

當初在讀這部經的時候,我不太瞭解其中的意義,在讀了註釋的解釋之後,我才能比較瞭解。不過這也是知識層面上的瞭解,而不是直接的理解。要弄清楚經文的意義已經不容易,但要直接洞悉真義,則又是全然不同的事。

為了幫助你們瞭解「我們到底在做些甚麼?」和「我們應該怎麼做?」我要和你們分享這部經的深層意義。

那位天人第一個問題是:「您是如何渡過瀑流?」

我們要先知道「瀑流」是甚麼?《阿毗達摩》提到瀑流有四種:

1.  欲瀑流(Kāmogha

2.  有瀑流(Bhavogha

3.  見瀑流(Diṭṭhogha

4.  無明瀑流(Avijjogha

Ogha意思是洪水。就像自然界中巨大滾滾的洪水,能夠把人和動物沖到大海中,這四種瀑流也能將眾生沖到輪迴的巨洋中(Sasāra)。

讓我先解釋第一個:

(一)欲瀑流(Kāmogha

這是我們對於五種感官欲樂的追求和渴望:視覺的目標、 聽覺的目標、嗅覺的目標、味覺的目標、觸覺的目標。由於追求這些,有情就受制於感官欲樂,在欲界的人道、天界和四惡道中輪迴重生。

人們會不斷地追求感官上的享受,並試圖擁有感官的所緣。我們無法抗拒這些對象的吸引,不斷地全神貫注、忙於追求五種感官上美妙的色、聲、香、味、觸。我們不僅渴望、想要這些東西,且認為沒有它們,我們會活不下去。對許多人來說,滿足感官的渴望,已成為我們生活的主要目的。

在佛陀的時代,有五位國王,他們以高沙喇國(Kosala)的巴謝那地王(Rājā Pasenadi)為首。這五位國王完全沉溺於感官的享受之中,此時有個問題浮現:「在所有的感官欲樂中,以甚麼為首?」五王之中,有人說:「視覺形體為感官欲樂之首。」有人說:「聲音為首。」 有人說:「氣味為首。」有人說:「味道為首。」有人說:「觸所緣為首。」

由於這些國王無法說服彼此,高沙喇國的巴謝那地王就對他們說:「來吧!我們去拜見世尊,詢問他的答案。當世尊對我們說明後,我們應該要好好記住。」

這些國王回答:「好的,親愛的朋友。」於是,巴謝那地王帶領著五位國王去拜見佛陀。在頂禮世尊之後,坐在一旁。坐定後,巴謝那地王就將五位國王的討論過程說給世尊聽,然後問說:「尊者!甚麼是五種感官欲樂之首?」

「大王!我說在五種感官欲樂中,以最令人愉悅的東西為首。大王,對一個人來說是欣然宜人的所緣,可能對另一個人是不悅的。大王!當一個人喜歡某些色,對它全然滿意,那人就不會對其他色感到更滿意、更出眾;對他來說,此色就是最好的、是無法超越的。」

佛陀以同樣的方式解釋了其他四種感官欲樂的目標。我們可以想像那些國王享受了各種感官欲樂,可是他們真的很想知道甚麼是所有感官欲樂之首。

不論年紀,我們都會沉浸在自己的感官欲樂中。為甚麼人們要追求財富、名聲和地位?那是因為感官上的欲求與渴望。我們相信有了財富和權力,就會擁有安全和快樂的生活,而且可以滿足所有欲望。

從世俗的角度而言,我們看到大部分的人,無論生死,都緊緊地抓著感官上的欲求和渴望。這些人會被「欲瀑流」沖走,他們會沉溺其中,對他們來說「欲瀑流」是難以橫渡的。

(二)有瀑流(Bhavogha

這是指對色界梵天人(rūpa-brahma,form-sphere becoming)和無色界梵天人(arūpa-brahma,formless-sphere becoming)的欲求和渴望,也是對禪那(安止定)的執取,由於禪那的定力能夠引生到梵天界。

在緬甸帕奧禪林中,許多禪修者以入出息念(ānāpānasati)培育定力。當他們藉由入出息念培育出定力時,他們可以進入到安止定,那是一種深層的定力。已經達到安止定的禪修者會循序漸進地經驗到更深的禪定,也就是我們所知的初禪、二禪、三禪和四禪。

依據佛陀所言,心能專注一境者得以如實知見。所以,發展出強而有力的安止定至四禪時,禪修者就能接受指導修行四界差別,如此一來他們就能如實知見究竟實相。

當禪修者能夠系統地辨析構成身體的四界,定力將會提升,而且身體散發光芒。持續修習,起初灰色的光就會轉變成白色。最終,這光會越來越明亮,直到能體驗全身如同一團的光。持續適當的辨析身體的四界,這看起來明亮的感知之相(禪相)會分解成為非常微小的粒子,稱之為「色聚」(rūpa-kalāpa)。不斷地修習四界差別,禪修者會在每個色聚中看到八、九或十種色法,我們的身體就是由這八種、九種、乃至十種的究竟色法所構成。

一旦禪修者能夠辨析內在的四界(身體)直到知見究竟色法時,他們就能進一步辨析外在世間的四界。他們看見一切外在有生命和無生命之物都是快速生滅的色聚。至此,他們不再看見男人、女人、樹或其他習慣見到的色法(物質)形態,所見只是瞬間生滅的色聚。此時,禪修者如實知見,如同佛陀所教導的究竟色法。

接下來,禪修者開始分析究竟名法(心理現象)。當禪修者如是修習時,能如實知見在同一心路過程中,每個心識連續剎那生滅,而每一個心識都伴隨與其相關的心所 (心理素質)生起、並一同快速地滅去。

當禪修者能夠如實知見究竟色法與名法在剎那剎那間生滅時,他們常報告說:「生命確實是苦。」他們說:「我們不想再有任何的投生了。」有時候我會問他們,如果此生無法滅盡苦,下一期生命希望投生到何處?他們回答說要投生到梵天界。他們相信梵天界會讓他們從許多的苦中解脫,因為在色界的梵天,只有視覺和聽覺,沒有鼻子的嗅覺、舌頭的味覺和身體的觸覺。這表示對香、味、觸的渴求和欲望沒有了。相形之下,我們人類對於感官的享受有多麼飢渴啊!

那些生起悚懼感的明智禪修者覺知到,這些與生俱有的感官感受,其本質就是問題。假如一位禪修者已經修習初禪的入定自在,可隨其意欲進入初禪;如果他在臨終前進入初禪,他就會投生到初禪梵天界。「有瀑流」是對梵天界的生命和禪那(安止定)的執取。因為對色界梵天和無色界梵天生命的欲望和渴求,還有對禪那的執取,眾生被「有瀑流」沖走、沉沒,所以這成了難以越過的瀑流。

(三)見瀑流(Diṭṭhogha

在《長部‧梵網經》中提到有六十二種錯見(邪見),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我們需要先棄絕的錯見是「身見」。由於有這種錯見,我們受苦,並有墮入四惡趣受苦的危險。所以我們需要其他的修習來根除此一錯見──身見。

在可以直接辨析究竟色法與名法之後,接著就要修習緣起(paicca-samuppāda)。如是修習得以直接觀照因果,一旦能夠直接辨析因果,禪修者將得以繼續修習觀禪。在觀禪的階段,禪修者在剎那共生的名色法上覺察到三相:無常、苦、無我。當禪修者的觀智成熟時,道智生起。至此,禪修者能現見涅槃──名色法的滅盡。

當道智生起時,煩惱就會逐步地根除。因初道成就,入流果現起,即是體證覺悟的初果,他成為入流聖者。此刻甚深之體證與成就,讓身見、疑、戒禁取見一次根除。體證入流者的人能清楚地如實知見這些煩惱的運作。他們理解「錯見」就像大大小小的執著──執取著去相信「我」、「是我」、「我的」等種種概念。他們不再視貪為「我的」,或者視瞋為「我的」。而且,他們不會再存有意欲及有意識地以身行或言語傷害自己的生命,因為這些行為能夠導致投生四惡趣之一。

對大部分的人來說,「錯見瀑流」是壓倒性的,就像安裝了程式的機器人。我們持續地沉溺在不善中,儘管內心良善的意欲傾向叫我們不要這樣做。我們既非真的想要改變,也不瞭解需要改變的真正原因。這導致我們在四惡趣中不斷重覆的投生、受苦,永無止盡。

由於這種錯見,無數的眾生會被邪見瀑流所沖走、沉沒。這對他們而言是難以渡過的。

(四)無明瀑流(Avijjogha

這就是不明瞭四聖諦:苦、苦集、苦滅和導向苦滅之道。辨析究竟色法和名法就是如實知見第一聖諦──苦聖諦。辨析因果就是如實知見第二聖諦──苦集聖諦。瞭知「不死」,也就是涅槃,這是如實知見第三聖諦──苦滅聖諦。為了能夠如實知見第一、第二、第三聖諦,就需要戒學(道德的訓練)、定學(專注一境的訓練)和慧學(觀禪的訓練)──第四聖諦,就是修習導向苦滅之道。如佛陀所說:

「在世俗意義上(概念法),我們看見男人、女人、狗、天人等等。但是在究竟意義上(究竟法)沒有這些,只有究竟色法和究竟名法。那些已經通達究竟色法和名法的人,能如實知見事物的真實本質。他們認同佛陀的教誨,尊敬正法,禮敬僧眾;正見照亮他們的生命。」

你是否問過:「為甚麼我們會生為男人或是女人?」我們會在周遭看到男人、女人、狗、雞和鳥,為甚麼我們會生為人類,而其他有情生為狗、雞和鳥?那是因為無明(愚癡)。為了更容易理解這一點,我會告訴你們一位禪修者的修行經驗,她能洞察自己生命中,由於過去世的因帶來現在世的果。

她是一位受過教育的女士,住在一個大城市中。當她直接辨析今世投生的因時,看到了她前世在臨終前發生的事情,那是一件善行,當時她正在供養水果給一位佛教中的比庫。在那一世,她是位貧窮、沒有受教育的村婦,對生活條件感到難過、不滿。當她供養比庫時,發願要成為一位受教育的女人。這件事的影像(供養水果給比庫時發願要成為受教育的女人),在她臨終前,重新出現在腦海,好似她又重新經歷了一次一樣。這個願望,一個臨終時的目的,創造了她今生理想中的生活。在她的例子中,有五種因產生了這一世的果。這些是:

1.  無明(avijjā):錯思使得她內心創造(投射)出一個想法,錯信真的存在一位住在城市中受教育的女人。

2.  貪愛(tahā):對於想要成為一位受教育的女人,產生了強烈的渴求。

3.  取(upādāna):牢牢抱著要成為一位受教育的女人的想法,對此產生了強烈的執取。

4.  善行(kusala sakhāra):供養水果給佛教比庫的善思(動機),讓她造下善行。

5.  業(kamma):之前的行為在她瀕臨死亡的時刻又再重現,好像她又再供養(做)一次。實質上說,這就是業。

在這個例子,我們看到無明瀑流、邪見瀑流和欲瀑流之間的關係。無明是不瞭知實相,並引生了欲望的執著。在這位女士的例子中,她渴望成為一位受教育的女人。由於無明,我們人類就曝露在許多難以預測的危險中。為了讓你們更加明白,我要說一個故事。

有一次,一對夫妻帶著有限的補給品準備穿過沙漠,由於行程中缺乏足夠的糧食和水,他們很快的精疲力盡。幸運的是他們到了一個村子,有位好心人提供他們煮好的食物。由於太餓了,丈夫就狼吞虎嚥、毫無節制的吃。同時,這個村人也正在餵食他的狗,然而狗的食物與這對夫妻的食物是一樣的。

這位丈夫在橫渡沙漠的旅程中受了許多苦,由於對生活感到很不滿,看到這樣的景象後,就想:「做隻狗還比較好。」

心中這樣想著,他還是不斷地吃,結果他感到不適,不久就在那個村子裡死去。然後他的下一生,就投生為一隻狗。

由於無明(avijjā),這位受到誤導的丈夫相信狗的真實存在,因此引生了貪愛(tahā)。

由於貪愛(tahā)生起,引生了取(upādāna)。

由於取(upādāna)生起,引生了不善行(akusala sakhāra,此處是指不善「思」)。

由於不善行(akusala sakhāra),引生了業(kamma)。

由於以上這些原因,這位男人就投生為狗。

那也就是我為甚麼說:「因為不知真理實相,我們人類就曝露在許多難以預測的危險中」。

假設有個犯人被關在一間只有一個極小窗戶的侷促牢房裡,由於他的生活非常不舒服,當他看見一隻鳥飛過窗戶的時候,他或許會想:「作為一隻鳥真好!」如果這樣的業成為他臨死那一刻的所緣,那他下一輩子就會投生為一隻鳥。

由於我們不知道真理實相,我們會執著於善惡、優劣、美醜。由於無明,我們渴求存在本身,不論任何形式。對大部分的人來說,我們不會在乎存在於人界、天界或是梵天界。我們渴求存在的欲望是如此強烈,事實上,它讓我們相信存在於惡趣之一,也好過全然不存在。

欲瀑流、有瀑流、邪見瀑流和無明瀑流,這些瀑流真的很難以渡過。

四瀑流相互制約,彼此應援、影響,讓自己強大。相生相剋,是四個瀑流的相互關係。

在世尊對天人的回答中,我們看到「停止」、「掙扎」等字眼。既然,我們都知道瀑流(洪流)的意義,你們知道佛陀所說的意義嗎?

「停止」的意義是指:造作會導致投生到四惡趣的不善行。

「掙扎」的意義是指:造作會導致投生到人、天或梵天界的善行。為了讓它更清楚,我們來看看大部分人是如何地過活,他們究竟在做些甚麼?主要從事的是「善行」還是「不善行」呢?不善行,對吧?讓我問你們另一個問題。

人們真的瞭解「善行」和「不善行」的差別嗎?許多人回答說:「當然!」即使是普通人也知道「善行」和「不善行」的差別。你們同意嗎?

讓我引用佛陀的話。有一次,有人問佛陀,當每個人都希望快樂時,為何大部分的人都不快樂?佛陀回答說:「因為嫉妒和慳吝。」

由於這些缺點,許多人只追求自己的快樂,而忽略了他人的福祉,甚至有時會傷害別人。然而,以錯誤的方式追求快樂,不會帶來快樂,只會帶來更大的痛苦。更糟的是,大部分的人都沒有察覺到自己錯了,因為他們無法分辨甚麼是「善」、「不善」。你們或許不同意,如果不同意,且讓我們繼續探究下去。

早上你們看報紙,請問報紙告訴了你們甚麼?晚上你們坐在客廳看電視,請問電視教給了你們甚麼?我並沒有針對誰。但是,媒體教我們如何在自己的貪火上加油。媒體不斷地轟炸我們,只傳達一個永不停止的訊息:我們只要滋養、滿足感官享受的同時,就會找到快樂;它也助長、美化了暴力,在追求感官滿足的時候,暴力往往會取代和平。簡言之,報紙和電視的內容充滿著教導我們增長貪、瞋、癡的訊息。在它們強而有力的影響下,許多人被誤導,走入歧途。

但出錯的真的是媒體提供給我們的訊息嗎?畢竟,媒體提供的是人們想要的,以及他們認為是好的。但是,佛陀已在許多經文中指出,善與不善,並不一定是根據我們的想法界定的。

有一次,一位著名的戲班經理(gāmai)兼演員搭拉普搭(Tālapua)去拜見佛陀。他對佛陀說,他的老師告訴他,由於演員都用虛構的故事讓觀眾發笑,所以死後將會投生為笑天人。他請問佛陀的看法,佛陀讓他別問這樣的問題。但是,這個戲班經理接連問了三次,於是佛陀告訴他:「如果這樣的業成熟,他會墮入到笑地獄,因為他將有煩惱及汙染的快樂帶給大家,助長了觀眾的貪、瞋、癡。」

SN.42.2. Tālapuasutta

如是,佛教帶給人類的好處之一就是分辨善與不善的智慧。這樣的「正見」對個人與他人福祉都是很重要的因素。惟有具備「正見」,才能走上「正道」。以搭拉普搭為例,聽完佛陀的答覆,他放棄演藝生涯,成為一位比庫,並且禪修。不久以後,他證得阿拉漢果(arahantship)。

沒有正見,我們的行動常出於無明,追逐感官欲樂、追求名聲、飲酒與賭博。這樣沒有限制地自我沉溺,就會導致苦難。另一方面,有正見的人會從事善行,例如:布施(慈善行)、持戒(道德行)、培育慈愛與悲憫,透過禪修淨化內心,這就會帶來快樂與幸福。

在《法句經》第316偈和第317偈,佛陀說:

「不應羞而羞,應羞而不羞,懷此邪見者,眾生趨惡趣。」

「不應怖見怖,應怖不見怖,懷此邪見者,眾生趨惡趣。」

佛陀的這些話語,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寫照。例如,許多貧窮的人以他們的貧窮為恥,許多富有的人以他們的財富為傲;相貌平凡的人以長的不夠好看為恥,長相俊美亮麗的人以自身的美貌為傲。金錢財富和外貌美醜是衡量可不可恥的標準嗎?當然不是。不論美、醜、窮、富,如果是一位有德行的人,就沒甚麼好羞恥的。如果是位沒有德行的人,即使非常富有,而且長得很好看,也沒甚麼值得驕傲的。瞭解這點之後,你們應該時時觀察自己將要做的是善,還是不善。

希望這能幫助你們瞭解:人們並不知道善與不善的區別。一般而言,人們會將所喜愛的看成是對的(善的),將他們不喜愛的看成是錯的(不善的)。可是,善與不善不應以自身的喜好來認知;對的不可能是錯的,錯的也不可能是對的;善的就是善的,不善的就是不善的。個人的喜好,不會改變它們的本質。

再回到經文,這位天人的第二個問題:「尊者!您是如何不停止也不掙扎,而渡過難以橫越的瀑流?」

佛陀回答說:「當我暫定不動,就會沉溺;當我用力掙扎就會被瀑流沖走。朋友!以這樣既不停止也不掙扎的方式,我渡過了難以橫越的洪流。」

當我暫定不動,就會沉溺。」,意思是指,如果他造作不善業就會墮落到四惡趣;「當我用力掙扎,就會被瀑流沖走。」,是指如果造作善業,他就會投生為人、天人或梵天人。以這樣的方式,既不停止也不掙扎,就能渡過這難以超越的洪流。

據佛陀所說:「心原本是清淨的,但由於與貪、瞋、癡、慢、嫉與慳等相關的不善心所相應,心就被染污了。」這時,所有的身行和語行皆傾向於不善。在所有不善心所中,「貪」、也就是渴愛,引領世界,這就是我看到世人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走上街頭的原因。有些人追求更高的薪水;有些人為了報復,要求殘酷及不人道的處罰;有些人支持死刑或政治改革;有些人則要求教育改革;有些人則要求有選擇與執行墮胎的權利。所有這些要求都根植於感官欲望,並且希望我們個人的觀點和意見能被採納。當然,實現所有願望是不可能的。但是,當人們無法獲得如他們所想,他們的最初反應往往是憤怒,接著變得痛苦,「瞋」在他們心中生起。相反的,若是能夠獲得所想要的,他們就會快樂,並為此感到驕傲。如果是別人成功,他們就會嫉妒。但如果是自己成功了,他們會怎樣?他們會自大、有大頭症。從早到晚,人們時時刻刻都在造作身、語、意的不善行。大家還納悶著我們為何要如此受苦嗎?

從出生到死亡,我們大部分都生活在貪、瞋、癡、慢、嫉與慳的居所之中,這樣的居所對我們來說真是糟糕。雖然我們稱實質上居住的房子為居所,但是,對於我們大部分人來說,真正的居所是貪、瞋、癡、慢、嫉與慳。這些主要的缺點是一出生就跟隨我們,然後困擾著我們一生。不幸地,大部分的人都受困於這些繫縛之中,這些缺點就成為我們真正的居所。

《法句經》的註釋說:「對於那些放逸的人,四惡趣就像是他們真正的居所。」

我們都知道,身為一位過客,我們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我們的天性是回到自己的家。同樣的道理,人界和天界都是我們在時機成熟時暫時遊歷的地方,早晚都會因與生俱來的煩惱而回到我們真正的居所,也就是在四惡趣之一。

對於我們會投生到善趣和不善趣的機率,佛陀已說得很清楚。《相應部‧大品‧諦相應》中說:

有一次,佛陀用指甲尖輕輕地挖起地上的一點塵土,然後說:

「諸比庫!你們認為如何?是大地的塵土比較多,還是我指甲尖上的塵土比較多?」

「尊者!大地的塵土比較多。世尊用指甲尖輕輕挖起的土是微不足道的;對大地的塵土來說,是無從比較的,指尖上的塵土連大地的一小部分都比不上。」

「如是,諸比庫!死時為人,然後又重新投生為人,這樣是相當少的。但是死時為人,死後投生到地獄,這樣卻是很多的。」

「為甚麼呢?諸比庫!因為他們並不瞭解四聖諦。甚麼是四聖諦呢?苦聖諦、苦集聖諦、苦滅聖諦、導向苦滅之道聖諦。」

「諸比庫!因此,應該努力瞭解:『這是苦。』應該努力瞭解:『這是苦集。』應該努力瞭解:『這是苦滅。』應該努力瞭解:『這是導向苦滅之道。』」佛陀接著說:「如是,諸比庫!死時為人,又重新投生為人或天人的眾生是相當少的。但是死時為人,然後投生到地獄、畜生或鬼道的眾生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死時為天人,然後投生為天人或人的眾生是相當少的。但是死時為天人,然後投生到地獄、畜生或鬼道的眾生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死時在地獄,然後投生為人或天人的眾生是相當少的。但是死時在地獄,然後投生到地獄、畜生或鬼道的眾生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死時在畜生道,然後投生為人或天人的眾生是相當少的。但是死時在畜生道,然後投生到地獄、畜生或鬼道的眾生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死時在鬼道,然後投生為人或天人的眾生是相當少的。但是死時在鬼道,然後投生到地獄、畜生或鬼道的眾生是相當多的。」

「為甚麼呢?諸比庫!因為他們沒有見到四聖諦。因為不知四聖諦,所以我們大部分是住在貪、瞋、癡、慢、嫉與慳的居所中。這就是投生為人和天人的眾生相當少,但是投生到地獄、畜生或餓鬼的眾生卻相當多的原因。」

佛陀說:

「能夠遠離放逸之因的諸酒類的有情,是相當少的;但是無法遠離放逸之因的諸酒類的有情,卻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能夠敬重父母的有情是相當少的;不敬重父母的有情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能夠禮敬沙門的有情是相當少的;不禮敬沙門的有情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能夠尊敬族中長者的有情是相當少的;不尊敬族中長者的有情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能夠遠離殺生的有情是相當少的;無法遠離殺生的有情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能夠遠離不予取的有情是相當少的;無法遠離不予取的有情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能夠遠離欲邪行的有情是相當少的;無法遠離欲邪行的有情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能夠遠離虛妄語、離間語的有情是相當少的;無法遠離虛妄語、離間語的有情是相當多的。」

「如是,諸比庫!能夠遠離粗惡語、雜穢語的有情是相當少的;無法遠離粗惡語、雜穢語的有情是相當多的。」

能夠行善的有情的確是相當的少,相反地,絕大部分的人都在行不善。如佛陀所指出的,那些行善的人就像是指甲尖上的塵土,而行不善的人就像是大地的塵土。只有相當少的有情能夠投生為人或天人。絕大部分的人就像大地的塵土一樣,會投生到地獄、畜生或餓鬼界。為甚麼呢?由於我們在今生所造的種種不善業,打開了通往惡趣之門。

如果我們墮落到四惡趣,會發生甚麼事?佛陀在〈相應部‧大品〉《單軛孔經》中有所解釋:

「諸比庫!假設有人把有一個孔的軛丟在大海洋之中,而有一隻盲龜每一百年會浮出水面一次。諸比庫!你們想想看,一百年才浮出海面一次的龜,剛好把它的頭穿過軛中的單孔,這樣的機會有多少?」

「尊者!若是這樣的事真會發生的話,恐怕要經過非常多年。」

「我說,這盲龜要穿過單軛孔所花的時間,恐怕要比已落入苦界中的愚癡者重新投生為人更快一些。」

「為甚麼呢?因為在低下的苦界中沒有法行(沒有正法引導),沒有正行,沒有善行,沒有福德行;強者會吞噉弱者,彼此殘殺、相互吞食。」

那就是為甚麼一旦墮落到惡趣,就很難再投生到人間或天界。無論我們是貧窮或富有,無論我們是俊美或醜陋,無論我們的生活水準是高等或低下,為了避免墮落到地獄、畜生或餓鬼,我們都需要行善。

即使生為人或天人比苦界好,但活著總有生、老、死、憂傷、悲戚、痛苦、煩惱、絕望,我們無法從這整個苦難中解脫。

雖知「人皆有死」,但在迎接人生最後一刻的到來時,我們依然害怕死亡,恐懼死亡;我們悲慟,我們哀傷困惑。為了能進一步釐清,讓我引用《增支部‧無畏經》(Abhaya Sutta)來做說明。

在這部經中,佛陀說:

「婆羅門!的確有人害怕死亡,懼怕死亡。誰怕死亡呢?」

「有人尚未從感官欲樂中解脫,尚未從感官欲樂的渴望中解脫;尚未從對感官欲樂的追求想望與愛慕中解脫,尚未從追求感官欲樂的饑渴與狂熱中解脫;尚未從感官欲樂的貪愛中解脫。然後,他身染重病。由於染上了重大的疾病,他想:『哦!這些可愛的感官欲樂將會離我而去,而我也將離它們而去。』因此,他哀傷、呻吟、悲慟、哭泣,搥胸哭嚎、困惑。這樣的人是害怕死亡,畏懼死亡的。」

假如我們如此死去,又怎能投生到善趣呢?

「其次,婆羅門!有人尚未從對身體的欲望中解脫,尚未從追求身體的貪欲之想望與愛慕中解脫;尚未從追求身體的貪欲之饑渴與狂熱中解脫;尚未從追求身體的欲貪中解脫。然後,他身染重病。由於染上了重病,他想:『哦!這所愛的身體將會離我而去,而我也將離它而去。』因此,他哀傷、呻吟、悲慟、哭泣、搥胸哭嚎、困惑。這樣的人是害怕死亡,畏懼死亡的。」

假如我們如此死去,又怎能投生到善趣呢?

「其次,婆羅門!有人在這一生未做過任何好事、未曾造過善行,沒有為他自己準備棲身之所,他的所作所為都是不好的、殘酷的、邪惡的。然後,他身染重病。由於染上了重病,他想:『哦!我不曾做過任何好事,不曾造過善行,不曾為自己建造棲身之所;但是,我曾造惡行、殘酷行、非美德行,死後必因如是行為隨業而去。』因此,他哀傷、呻吟、悲慟、哭泣,搥胸哭嚎、困惑。這樣的人是害怕死亡,畏懼死亡的。」

假如我們如此死去,又怎能投生到善趣呢?

「其次,婆羅門!有人對正法有疑慮和疑惑,無法確定。然後他身染重病。由於染上了重病,他想:『哦!我對正法充滿疑慮和疑惑,無法確定;死後必因如是行為隨業而去。』因此,他哀傷、呻吟、悲慟、哭泣、搥胸哭嚎、困惑。這樣的人是害怕死亡,畏懼死亡的。」「婆羅門!我說,有這四種人必定是害怕死亡,畏懼死亡。」

你認為以上這四種害怕死亡、以自身為傲、完全放逸於應做之事的必死之人,會是好的嗎?對此,我們應該要謹慎思惟。所有的苦難都來自「有」。因此,「有」不是一件值得稱讚的好事。

這也就是為甚麼佛陀說:「諸比庫!就像只有一點點的糞便也會有很臭的味道。同樣地,我不讚嘆『有』,即使『有』的時間非常短暫,如彈指之間一樣。」

所以,我們知道自己在做甚麼?我們一直處在「沉溺」和被「沖走」之中。因為「停止」而沉溺到四惡趣,因為

「奮力掙扎」而被沖向人界和天界。

讓我再問你們一個問題:我們需要做甚麼?佛陀在《渡瀑流經》中回答:「當我暫定不動,就會沉溺;當我用力掙扎,就會被瀑流沖走。朋友!以這樣既不停止也不掙扎的方式,我渡過了難以橫越的瀑流。」以這樣既不停止也不掙扎的方式,我渡過了難以橫越的瀑流。」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在註釋中,「不停止也不掙扎」是指順應中道。中道是指通往涅槃的道路,也就是八聖道。

聽到回答後,這位天人就證得了入流果。見到真實法的天人,對佛陀無比恭敬,誦出以下這個偈頌:

「長久之後終得見,完全寂靜婆羅門(佛陀);不停止亦不掙扎,度脫世間之愛著。」

我們的菩薩和同時代的許多人(甚至當今的一些人),經由「不停止亦不掙扎」,渡過了洪流。這些人都遵循著中道,他們都已證得涅槃。

願我們都能遵循正道!

願我們都能渡過難以橫越的瀑流!願你們都證得最終的涅槃!

Sādhu! Sādhu! Sād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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