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前544年5月的月圓日,年齡屆於八十歲的一代偉人果德瑪佛陀(Gotama Buddha)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印度北部一個偏僻小鎮古西那拉(Kusinàra)的沙拉(sàla)雙樹下,以右肋做獅子臥般涅槃(parinibbàna圓寂)了。

 

三個月後,五百位經過精挑細選的佛陀親傳弟子,齊聚集於當時印度最強大的國家馬葛他(Magadha)的首都王舍城(Ràjagaha),在七葉窟(Sattapaõõi guhà)中召開大會,結集佛陀一生教導的全部教法。這次結集大會由佛陀的大弟子馬哈咖沙巴尊者(Mahàkassapa)主持,首先請持律第一的伍巴離(Upàli)尊者誦出律藏,接著請常隨侍佛陀達二十五年之久、多聞第一的阿難(ânanda)尊者誦出法藏[1]。

 

阿難尊者首先把長篇的經文編輯《長部》,接著把篇幅中等的經文編輯《中部》,按內容分門別類的經文編輯《相應部》,把與數目有關的經文編輯《增支部》,最後把除了《律藏》和前面四部以外的一切佛語皆編輯《小部》。

 

當伍巴離尊者誦出《律藏》、阿難尊者誦出法藏時,在座的諸位阿拉漢聖者參與校對和審核,一致確定準確無誤、完全符合佛陀的教導之後,再一起進行複述、合誦。這次結集大會前後歷時七個月,佛教史稱第一次聖典結集,又稱王舍城結集、五百結集。這次聖典結集所使用的語言,是當年馬葛他國一帶的方言“馬葛他語”(Màgadhika、Màgadhã)。後來,以馬葛他語載體的三藏聖典傳到了斯里蘭卡、緬甸、泰國等國,當地的長老比庫[2] 了表示對聖典的尊重,甚至連傳誦佛經的語言都不敢更動,直接用馬葛他語來誦習聖典。由於聖典、佛語稱“巴利pàëi”,於是,傳誦聖典的專用語就稱“巴利語Pàëibhàsà”,而使用巴利語傳誦的三藏聖典,也就稱“巴利三藏”或“巴利語三藏”。

 

時至今日,斯里蘭卡、緬甸、泰國、寮國、柬埔寨等國的南傳上座部佛教[3]比庫,仍然使用這種流傳了兩千六百多年的古老語言,來傳誦第一次結集時編集成形的巴利三藏。在由阿難尊者誦出的法藏《五部》當中,第四部由於從一法逐漸遞增到十一法,共有十一集,故名“增支部”。對於所收錄的經文數目,《增支部》最後的攝頌和義註[4]提及共收錄有9557部經,但目前緬甸文版本計7236部經,斯里蘭卡版本計8122部經。

 

呈獻在讀者面前的這本書,就是阿難尊者在這次聖典結集中所誦出的《增支部》中的《一集》。 《增支部·一集》因每篇經文皆談論與“一”相關的內容,例如:跋格瓦[5]說:“諸比庫,我不見有其他一法,如同此……”“諸比庫,有一人出現於世間時”等等,所以稱《一集》。雖然有許多經文是以成雙的方式出現並且前後相互關聯的,例如:放逸與不放逸、懈怠與精進勤奮、大慾與少慾、不知足與知足、不如理作意與如理作意、無正知與正知等等,但是每一主題仍然相對獨立,所以仍獨立一經。此集共分二十品,每品收錄十篇經文不等,緬甸文版本計611經,斯里蘭卡版本計627經。翻譯者之所以將此集單獨翻譯成書,是因本集包含了許多重要的佛教經典和根本義理。 南傳上座部佛教堅持傳承和保守佛陀的原本教法,只相信和崇敬佛、法、僧三寶,傳誦與奉行巴利語律、經、論三藏,依照八聖道、戒、定、慧、四念處等等方法禪修,大多數人致力於斷除煩惱、解脫生死、證悟涅槃。傳統上,南傳上座部佛教流傳於斯里蘭卡、緬甸、泰國、寮國、柬埔寨五個東南亞國家和中國雲南省的傣族、布朗族等地區。

 

通過這本《增支部·一集》,我們可以瞭解到巴利三藏的《經藏》具有以下幾個基本特點:

1.內容樸實。絕大多數經文都是歷史上的佛陀及其弟子的言行的真實記錄,沒有後期傳出的經典那些諸如放光、地震等等神話虛構的成份。

2.結構簡單。巴利經藏是佛陀當年向弟子們講經說法的實錄。大多數經文以跋格瓦直接告訴比庫們開頭,跋格瓦的開示則是經文的主要內容,並以諸比庫對開示感到滿意結束。更有許多經文甚至連開頭和結尾都省略掉,就像本書一樣。

3.篇幅較短。第一次聖典集結所收編的經文,幾乎都是阿難尊者憑著記憶背誦出來的佛陀當年教導的開示概要,在整體上有點類似現在的會議概要,因此大部份經文的篇幅都相當簡短。就像本書一樣,大部份經文甚至只是一句或兩句話。

4.重複較多。經文中的段落或句子通常會出現不厭其煩的重複,不同之處僅在於其中的某一術語或名詞。重複有利於記憶、背誦,這是巴利聖典依靠佛弟子們代代傳誦下來的特點。

5.多定型句。例如:佛陀教導四念處、四精進等,皆以定型句的方式一字不差的出現在內容相關的不同經文當中。這也是傳誦聖典的特點之一。

6.注重修行。巴利聖典是佛陀對其弟子教導的記錄,而歷史上的佛陀注重道德、心靈和智慧的實踐,不喜歡怪力亂神,因此,佛陀教導的重點落實在內心素養的提升和個人修的完善,終極目的是斷盡煩惱、證悟涅槃、出離輪迴。

 

巴利三藏是至今止在語言上和內容上最古老且最忠實於佛陀教導的原始經典,所以,每當我們閱讀巴利聖典,就有如直接聆聽佛陀的音聲言教,感悟到兩千六百年前佛陀那充滿智慧與慈悲的諄諄教誨。經典,是廣大宗教信徒精神信仰的指南,生活言行的圭臬,是影響宗教信徒世界觀和人生觀的根本性著作,具有神聖性、權威性、典範性和恒久性。佛教經典除了具有以上特點以外,還是佛弟子們修行實踐的指導性典籍。佛教經典的性質,決定了翻譯佛經是一件莊嚴、神聖的工作,歷代的翻譯經典高僧大德,皆以極其恭敬、嚴謹的態度來從事這項留傳千古的歷史性事業。

 

隨著近十多年來南傳上座部佛教在華語世界中的影響越來越大,對巴利三藏感興趣的人也越來越多,因此,把巴利三藏翻譯成中文的重要性也越來越受到重視。然而,翻譯巴利聖典,決不是某些對巴利語和南傳上座部佛教教理一知半解的人,借用第三語言(例如:英語)的翻譯本進行翻譯,再拼湊、混雜幾句巴利術語就能草草出版成書的兒戲。

翻譯者身南傳上座部佛教出家人,自然以忠誠南傳上座部佛教傳統、尊重巴利三藏權威己任,遵循先賢古德總結的“信、達、雅”的翻譯經典原則,所有經典翻譯作品皆直接從巴利語三藏翻譯成中文。

 

本書所採用的巴利語底本,為緬甸和越南僧信弟子共同編校、經緬甸國家宗教事務部審定的緬甸“第六次結集Chaññhasaïgãti Piñaka”的羅馬字體版。

翻譯者翻譯巴利三藏的程式通常是:先把巴利語原典以直接翻譯的方式翻譯中文,然後參考相關的巴利語義註、複註以及緬甸文翻譯本,檢查、推敲、修正譯文語句和表達方式,力求做到嚴謹、準確,偶爾也會參考英譯本和現有的中譯本。假如遇到有些在義註、複註和各種譯本、辭典也無法找到或完全理解的詞語或句子,則會將之彙集一起,然後向斯里蘭卡、緬甸精通三藏的長老比庫們請教。了幫助讀者更準確的理解經文,對於詞義難解或容易產生歧義的詞語經句,則會以註腳的方式將該經義註的解釋一併翻譯出來。

翻譯者謹以翻譯本書的功德善業,迴向給他的父母親、親教師、諸位師長、同法者、助成本書印行流通的賢友,以及一切有緣的眾生,祈願大家皆身體健康、心情快樂、善願達成、究竟離苦得樂!

 

Sàdhu! Sàdhu! Sàdhu!

薩度!薩度!薩度!

 

瑪欣德比庫 序於中國雲南省西雙版納法住禪林 2015 年 9 月 18 日

 

 

[1] 法藏和經藏有所不同。因阿難尊者在這次聖典結集中除了誦出《經藏》之外,也誦出了《論藏》的論母,並將之編入《小部》中,所以,法藏包括《經藏》和後來的《論藏》。

 

[2] 比庫:巴利語 bhikkhu 的音譯。即在佛陀的教法中出家並達上的男子。

漢傳佛教依梵語bhikùu音譯比丘,即俗稱的和尚。

現在使用“比庫”指稱佛陀在世時的僧眾,以及南傳上座部佛教僧眾;使用“比丘”、“比丘尼”指稱中國、韓國等地的北傳佛教僧尼。

 

[3] 南傳上座部佛教:巴利語Theravàda。由印度向南方傳播到斯里蘭卡、緬甸等國的佛教,也簡稱“南傳佛教”。因所傳誦的三藏經典使用巴利語,又稱“巴利語系佛教”。

 

[4] 義註:巴利語 aññhakathà,解釋巴利三藏的經典著作。其雛型產生於佛世,西元5世紀時佛音(Buddhaghosa)尊者從印度到斯里蘭卡將之進行系統翻譯和整理,並用巴利語對大部份三藏聖典做了義註。

 

[5] 跋格瓦:巴利語 bhagavà音譯,含有尊師、尊敬、功德殊勝、具祥瑞者等多義,是巴利聖典中最常用的佛陀德號。

 

[6] 後期佛教的“佛說”範圍極其廣泛。例如:《成實論》卷一說:“一切世間所有善語,皆是佛說。”大乘《大般涅槃經》卷八說:“所有種種異論、咒術、言語文字,皆是佛說,非外道說。”《摩訶止觀》卷六說:“大經雲:一切世間外道經書,皆是佛說,非外道說。”《宗鏡錄》卷一百說:“又經雲:先佛己說,後佛隨順。若能如是瞭達,則知佛語是自語,自語是佛語。故本師雲:一切外道經書,皆是佛說,非外道說。又雲:釋迦如來語,提婆達多語,無二無別。若於此不信不明,皆成二見,常縈分別凡聖之想,恒生取捨自他之情,欲紹吾宗,無有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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