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與法塵拉扯時,心就如風中果實一樣墬落

當一棵果樹正在開花時,偶爾一陣風吹過,吹落一些花朵。有些花蕾繼續留在樹上並結成綠色的小果實,一陣風吹來有些掉在地上。其他水果繼續成熟,然後它們也會掉下來。

人也是如此,像風中的花與果實,在不同的生命階段中墬落。有些人在母胎時就夭折,有些在出生後只活了幾天,有些多活了幾年,有些則在青少年或成年時去世,然而也有人是壽終正寢。

在省思人時,應該深思風中果實的本質――兩者都是非常不確定的。這種不確定性也可以在出家人的生命中看到,有些人想來寺裡出家,中途卻改變心意離開,有些甚至都已經剃髮!有些已成沙馬內拉卻又決定離開;有些只出家一個雨安居後就還俗了。就如風中的果實――一切都非常不確定。

我們的心也類似如此。當某個法塵生起並與心拉扯時,心就如果實一樣墮落。

佛陀瞭解這個不確定的本質,他觀察風中果實的現象並以此省思比庫與沙馬內拉弟子。他發現他們其實都具有相同的本質──不確定!有其他的例外嗎?這就是事物的實相。

 

不涉入世間法,才能真正自在獨立

因此,若你是以正念修行就不需要別人一五一十的教導你看見與瞭解。佛陀是個典型的範例,他的前世是閻那迦.鳩摩羅王(Janaka Kumara)國王,他不需要學習很多,只需要觀察一棵芒果樹。

有一天當他和隨行大臣們參觀一座公園時,坐在象背上的他一眼看見一些結實累累的芒果樹。由於當時無法停下就決定稍後再回來摘。不過,他並不知道隨行大臣們會貪婪的將芒果採光,他們以竹竿敲下芒果或整支樹枝,將葉子扯破並散落滿地。

在失望與沮喪之餘,國王注意到鄰近的一棵芒果樹,它的枝葉還很完整。他立刻瞭解到那是因它沒有果實就沒有人會去打擾它,所以枝葉不會被破壞。他在回皇宮的路上一直思考這件事:「當個國王是多麼不快樂、煩惱與困擾啊!他必須經常憂慮國事,若有人企圖攻擊、搶奪或侵佔國土的時候怎麼辦?」他的心情始終無法平靜,連晚上睡覺時也會被惡夢困擾。再次他在心裡看見芒果樹,沒有果實但卻完整的枝葉。「若我們變得和那棵芒果樹一樣,」他心想:「我們的枝、葉也不會遭到破壞。」

他坐在房間禪思,最後因受到芒果樹的啟發而決定出家。他將自己比喻那棵芒果樹,結論是若他不涉入世間法就能真正自在獨立,從擔心與困擾中解脫,心將不受困擾。如此省察後他成遊行僧。

從此以後無論走到哪裡,當人問說他的老師是誰時,他都會回答:「一棵芒果樹。」他不需要接受太多的教導,一棵芒果樹是他覺悟「引導的法」的因,這是種引領向內的教導。他基於這覺醒而出家,少事、少慾望、知足並樂於獨處。他放棄皇室的地位終於獲得內心的平靜。

我們也應該觀察四周,就如佛陀身閻那迦.鳩摩羅王一樣,因世間上的每件事隨時都準備好要教導我們。即使只是少許直接觀察的智慧,我們也可能看清楚世間法。我們將瞭解世間上的每件事物都是老師,例如:樹與藤蔓都可能向我們揭露實相。我們從自然中就能學到足以覺悟的「法」,因每件事都遵循真實之道,無法背離實相。

 

從無常、苦、無我的角度看萬物皆平等

伴隨著智慧而來的是安定與自制,它們接著會帶來更進一步對實相的洞見,我們將能瞭解每件事物無常、苦與無我的究竟實相。例如:所有大地的樹,若從無常、苦與無我的角度來看都是平等與一體的。首先他們出生,然後長大與成熟,不斷變化,直到死亡止,這是每棵樹必經的過程。

同樣地,人與動物的一生也是從出生,到成長與變化,到最後終將歸於死。這從生到死的諸多變化過程,呈現了佛法之道。換句話說一切事物都是無常的,在自然的情況下終究都會壞滅。

若我們覺知與瞭解以智慧與正念加以學習,就能如實的見到法。我們將見到人們一直在出生、變化與死亡,每個人都在生死中輪迴,這宇宙之內的所有人都是一體的。清楚明白的看見一個人就等於看見世上所有的人。

同樣地,每件事都是「法」――不只是肉眼所見的事物,也包括內心所見的事物。一個想法生起,然後改變與消失那是「名法nama-dhamma」――單純一個法塵生滅,這是心的真實本質。總之,這是佛法的聖諦。人沒有如此的看見與觀察就無法真的看見!若確實看見他就具有智慧,可以去聆聽佛陀宣講的教法。

 

佛、法、僧都在我們的心裡

佛在哪裡?

佛在法中。

法在哪裡?

法在佛中,

就在當下!

僧在哪裡?僧在法中。

佛、法、僧都在我們的心裡,但是必須自己去看清楚。有些人偶爾會說:「喔!佛、法、僧都在我的心裡。」然而,他們的修行卻不如法,因此要想在心裡找到佛、法、僧根本就不可能,因心必須成覺知「法」的心才可以。那時我們才會知道,實相確實存在世上,且可以讓我們修行與瞭解。

例如:受、想、行等等名法都是不確定的。憤怒生起時,它成長、轉變然後消失,快樂也是如此,它們都是空的不是真實的「東西」。內在有身與心,外在則有樹、藤蔓等等各種事物,都在展現這不確定的普遍法則。

無論它是一棵樹、一座山或一隻動物,一切都是「法」,每件事都是「法」。「法」在哪裡?簡單的說不是「法」的東西並不存在。「法」是本質,這就稱「真法」,若人看見本質他就看見「法」;若它看見「法」他就看見本質。看見本質即見性,見性即覺悟「法」。

因此。每一刻、每個動作,生命的究竟實相都只是另一個無盡的生死循環,那麼,學習這麼多的東西要做甚麼?若我們在所有姿勢(行、住、坐、臥)下都能保持正念與正知,則自覺――覺知當下的真實法,隨時都可能發生。

 

見「法」者即能看見佛陀

現在,佛陀──真實的佛陀依然活著,因他即是「法」本身,是真實法。而能讓人成佛的真實法依然存在。它並沒有逃到任何地方!因此有兩個佛:一個在身體,另一個在心。

「真正的法,」佛陀告訴阿難,「只有透過修行才能悟入。」凡是見「法」者即見佛陀,見佛陀者即見「法」。怎麼說呢?從前佛陀並不存在,只有當悉達多.果德瑪覺悟「法」時才成佛陀。

一定要對自己所做的每件事保持正念,因我們會成自己善行或惡行的繼承者。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只需要在日常生活中覺知這樣的情況。悉達多.果德瑪就是因瞭解這實相而覺悟,世上也因此出現了一位佛陀。

所以,佛陀依然存在。聽到這一點,有些人因而變得很高興說:「若佛陀還在,那麼我就可以修行佛法了!」你們應該如此瞭解它。

 

佛陀並未創造「法」只是發現它

佛陀所覺悟的「法」,是恆存於這世上的「法」。它可以比喻地下水,當有人想挖井時,一定要挖得夠深才能找到地下水,水一直都在那裡,他們並未創造它,只是發現它而已。

同樣地,佛陀並未發明或指定「法」,他只是將已存在的東西揭露出來而已。佛陀透過觀而看見「法」。「法」是這世間的實相,因看見這個,所以悉達多.果德瑪被稱「佛陀」。所以「法」能讓人成佛,成「覺知者」――覺知「法」的人。若人們具有善行並專心於佛法,則那些人永遠不乏戒與善。具備這樣的認識將瞭解我們其實離佛陀不遠,而是與他面對面。當瞭解「法」時,當下就見到佛陀。

若人真的在修行,無論他坐在樹下或躺著或任何姿勢,都能聽到佛法。這不是要你思考的事,它出自於清淨心。只記住這些話還不夠,因這有賴於見到「法」本身,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因此,應該下定決心修行,以便能見到「法」,我們的修行才能真正完成,無論行、住、坐、臥都能聽見佛陀的「法」。

 

佛陀的教導完備且具足,只等待你去修行

佛陀教導我們到安靜的地方居住,才能學習收攝眼、耳、鼻、舌、身、意六根。這是修行的基礎,因六根是事物生起的的方。它們只在這些地方生起,因此收攝六根就是了覺知那裡發生的情況。

一切的善與惡都是經由這六根生起,它們是主宰身體的感官。眼睛主看見色,耳朵聽到聲,鼻子嗅到香,舌頭嘗到味,身體接觸冷、熱、軟、硬等等感受,意根則主法所緣的生起。我們所需要做到,只是將修行建立在這幾個點上。

這個修行是很容易的,因佛陀已經我們設定好需要的項目。這就如佛陀已種植了一片果園並邀請我們去採果實,我們不需要種植任何樹木。我們所關心的事,無論是戒、定或慧都不需要去創造、制定或推測,我們要做的只是遵循已存在於佛陀教導中的內容。

 

珍惜能修行「法」的福報

因此,我們是具大功德與大福報的眾生,能聽見佛陀的教導。果園已存在,果實也已經成熟,每件事都已經準備且具足,所欠缺的只是有人去採果實與食用,是具有足夠信心的人去加以修行!

我們應該思惟自己的功德與福報都是很珍貴的,只要環顧四周其他眾生不幸的遭遇就能夠得知。以狗、豬、蛇與其它動物例子,它們並沒有機會學習、知道、修行「法」,是正在承受惡報的不幸眾生。當一個生命無機會學習、知道與修行「法」時,就無機會解脫痛苦。

人類,我們不該讓自己變成不幸的受難者,喪失端正的威儀和戒律。別變成不幸的受難者!別成無望達到涅槃解脫道與增長德行的人,別認我們已經沒有希望!若如此思惟,我們就會如其它眾生一樣變成不幸的一群。

我們都是生在有佛陀教化之處的眾生,因此早已具備足夠的福報與資源。若現在就修正與增長我們的瞭解、觀念與知識,它就能帶領我們如法的處事與修行,而能在此世就看見與覺悟「法」。

因此,我們和其他眾生如此不同,我們是有能力與機會覺悟「法」的人。佛陀教導我們:此刻,「法」就在我們的面前;此時,佛就和我們對面而坐!你還想在何時、何地看到他?

若我們不正確的思惟、修行就會投生畜生、的獄、惡鬼。那是怎樣的情形?只要看自己的心。當憤怒生起時那是甚麼?那就是了,看清楚!當妄想生起時那是甚麼?就是它,仔細觀察!當貪慾生起時那是甚麼?就在那裡,把它看清楚!

當心無法辨識與清楚瞭解這些心境時,它就喪失人的資格。所有情況都屬於「有」的狀態,「有」引發「生」,「生」再引發「老」、「死」。因此,我們是照著內心的情況而「有」或「生」。

 

[註釋]

「引導的opanayiko」:「法」的特質之一。值得引入自心;值得瞭解;藉修行嘗試;引導向內。經典上列舉佛法的特質:「法是世尊善說、自見、無時的、來見的、引導的、智者自知」。

 

實相:即「法」的本質或稱「真法sacca-dhamma」。

 

根據佛教思想,眾生依各自的業而在五道輪迴,包括天道(樂多於苦)、人道(苦樂參半)以及畜生、地獄、餓鬼(苦多於樂)。阿姜.查一直強調,我們應該當下在心裡觀察這五道。根據內心的狀況,可以說我們一直都處於五道之中,例如:當內心怒火中燒時,我們當下就從人沉淪而生於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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