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記述了佛陀從出家到成道的艱苦歷程。這些故事說明,即使是佛陀,成道的過程也不是一帆風順的。最終的覺悟唯有以堅毅的決心不斷的精進之後才可能達到。
遠離慾樂,追求解脫
阿難:在我覺悟之前,當還是個還沒覺悟的菩薩時,我自身受制於生、老、病、死、憂傷與煩惱,我所追逐的一切也受制於這些事物。我後來想:「為何自己受制於生、老、病、死、憂傷與煩惱,卻還要去追逐受制於這些的事物呢?若我自己受制於這些事物,現在看到它們的過患,我應當去追求不生、不老、不病、不死、無憂、無惱的最上解脫──涅槃。(M.26)
在我覺悟之前,當還是個還沒覺悟的菩薩時我想:「在家的生活雜亂、不潔;出家的生活寬廣無羈絆。在家要修如光輝珍珠般圓滿清淨的梵行談何容易?我何不剃除鬚髮著袈裟,出家而過無家的生活呢?」(M.36,100)
後來,當我仍年輕有著一頭黑髮充滿青春氣息,剛剛步入人生的第一階段時由於父母不贊成,並為此而悲傷流淚之中,我剃除鬚髮著袈裟出家而過無家的生活。(M.26,36,85,100)
謝尼亞賓比薩拉王(Bimbisāra)的訪談
我述跋格瓦之出家,明眼者如何出家,
如何應他之質問,出家之因如何答。
在家生活多雜鬧,充滿塵勞之氣息;
出家生活廣無羈,明白於此擇出家。
出家之後依我身,斷絕一切身惡行,
杜絕諸語言之過,以過潔淨之生活。
成道前在馬嘎塔國,山圍之國王舍城,
帶著圓滿之相貌,行於城中而乞食。
賓比薩拉坐宮殿,見彼行過宮殿前,
一見彼具微妙相,便呼諸臣同來觀:
「你等注意此尊者,容姿俊美多威儀,
行止清淨與完美,雙眼垂視且專注,
眼光只見一犁遠。彼之出身非貧賤,
我遣禦使隨其後,視其將往何處行。」
禦使接令即出發,緊隨跋格瓦身後行。
「比庫今慾往何處,彼之住處何處尋?
家家次第續乞食,謹慎守護諸根門,
保持正知與正念,不過多時缽巳滿。
次第乞食已結束,聖者啟程離王城,
一直前往槃荼婆(Paṇḍava):彼必住於此山麓。」
跋格瓦今回己住處,然後諸使近前去。
其中一使回王城,回答國王之詢問:
「大王若問此比庫,如虎如牛如獅子,
獨自正身而端坐,槃荼婆東山窟中。」
剎帝利王聽此言,傳喚禦車疾出城,
來至槃荼婆山麓,車過盡頭下車行,
步步行近比庫前,詣彼聖者坐其處。
國王坐下心歡喜,與彼寒暄相問候,
寒暄說完後王致意,國王如是述來意:
「你尚年輕且年少,青年人生第一期,
具大丈夫好相貌,出身如正剎帝利。
適合率一流軍隊,適合領象軍戰鬥,
請受我與你財富,告知我你之出身。」
「彼為繁榮之國家,位於雪山之山麓,
居民為高沙喇人,部族依太陽命名,
我之家族為釋迦,出家不為求慾樂。
已見慾樂之過患,已見出離得安穩,
出家努力勤精進,此是我心之所欲。」(Sn.3:1)
拜師修苦行,還沒得解脫
阿難:現在我出家過無家的生活,為追求最善的──追求無上寂靜的最高境界。所以,我去找阿羅邏迦羅摩(A ḷāraK ālāma),對他說:「吾友,迦羅摩!我想以此法與律而修梵行。」
當我說完後,阿羅邏迦羅摩告訴我:「尊者!你可以住下來。在此的教法,無需很長的時間,智者便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此教法,這就是他老師所瞭知的一切。」
我很快學習完那些教法,我可以聲言就僅僅以嘴唇複述,以及背誦他的教法而論,我能以智與信心來述說。而且我知道也見到,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也可以做到如此。
我思惟:「阿羅邏迦羅摩並非單憑信心而宣說教法,因為他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此教法。可以肯定地說,他透過親身的知與見而安住於此教法中。」
我於是去見阿羅邏迦羅摩,對他說:「吾友,迦羅摩!你自稱透過證智而獲得、證知此教法,是到何種程度?」
此話說完,他聲稱所達到的是無所有處。我於是想到:「並非唯有阿羅邏迦羅摩具足信、精進、念、定、慧五根,我自己也具足。假如我也努力,去證知他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的教法,結果會如何呢?」
我很快就成功地做到這一點,於是去見阿羅邏迦羅摩,對他說:「吾友,迦羅摩!你自稱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此教法,就是這個程度嗎?」他告訴我的確如此。
「吾友!我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此教法,也是這個程度。」
「我們是有福的,朋友!在梵行的生活裡,我們值遇如此尊貴的同行者實在真是幸運。我宣說透過證智而獲得、證知的教法,你也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與證知它。再者,你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的教法,正是我宣說透過證智而獲得、證知的教法。所以,你瞭知的教法,我也瞭知;我瞭知的教法,你也瞭知。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來!朋友,讓我們共同領導這個團體吧!」之後,我的老師阿羅邏迦羅摩,就把我這個學生擺在與他同等的地位,給予我最高的崇敬。
我想:「這一教法無法把人導向離慾、離貪、滅盡、寂靜、證智、覺悟、涅槃,而僅僅導向無所有處。」我不滿意這教法,於是離開它而繼續自己的探索。
為追求最善的──追求無上寂靜的最高境界,我找到鬱陀迦羅摩子(Uddaka Rāmaputta),對他說:「朋友!我想以此法與律而修梵行。」(M.26 ,36,85,100)
佛陀在鬱陀迦羅摩子指導下的修行經歷與前述相同,除了成就較高的定──非想非非想處定,以及鬱陀迦羅摩子讓他獨挑該團體的領導之責,但最終的結果還是一樣的。
住於密林,不怖不驚
阿難:我想:「這一教法無法把人導向離慾、離貪、滅盡、寂靜、證智、覺悟、涅槃,而僅僅導向非想非非想處定。」我不滿意這教法,於是離開它而繼續自己的探索。
「為追求最善的──追求無上寂靜的最高境界,我行腳遊化於馬嘎塔國(Magadha摩揭陀國),最後抵達優樓頻羅村附近的將軍村(Senānigama)。在那裡,我看到一片令人愉悅、喜愛的大地與樹林,一條有著舒適平滑河岸的清澈河流,附近還有一個村落可做為乞食的據點。我想:「對一個想要精進的人而言,這是個適合精進的好地方。」(M.26,36,85,100)
在我覺悟之前,當還是個還沒覺悟的菩薩時我想:「住在偏遠的密林中令人難以忍受,遠離又很難實現,獨處令人感到不樂。有人會想,比庫若無定力,在那樣的密林中修行肯定會發瘋。」
我想:「假如一個沙門或婆羅門身、語、意不清淨,在謀生當中貪圖他人所有,耽溺感官的享樂,被瞋恨吞沒,被昏沉纏繞,內心掉舉,多疑不信,自讚毀他,戰慄畏縮,貪求利養名聞,懈怠不精進,失念不正知,無有定力,內心困惑,愚鈍暗昧──像這樣的沙門或婆羅門,若住於偏遠的密林中,由於自身的那些染污,便會招致不善的怖畏與驚懼。但我住於偏遠的密林時並非那樣的人。我沒有任何上述的染污,聖者解脫了那些染污,我是住於偏遠密林的聖者之一。」看到自己解脫了那些染污,住在森林中的我感到十分自在。
我想:「在每月十四、十五、初八日等特殊神聖之日的夜晚,若我那時刻意到令人怖畏之處過夜,例如:去果神廟、林神廟、樹神廟等令人毛髮直豎之處,或許我會碰到那種怖畏與驚懼?」
之後,在每月十四、十五、初八日等特殊神聖之日的夜晚,我就去到那些令人怖畏之處,例如:去果神廟、林神廟、樹神廟等令人毛髮直豎之處,當我住在那裡時,一隻鹿可能向我靠近,一隻孔雀可能碰斷一根樹枝或一陣風可能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然後我想:「現在生起的肯定就是怖畏與驚懼吧!」
我又想到:「為何我老期盼著怖畏與驚懼呢?當它們出現時,為何我不去克服它們,同時保持當時的姿勢呢?」
當我行走而感到怖畏與驚懼時,我便不站立、不坐下也不躺臥直到克服它們。當我站立而感到怖畏與驚懼時,我便不行走、不坐下,也不躺臥直到克服它們。當我端坐而感到怖畏與驚懼時,我便不行走、不站立,也不躺臥直到克服它們。當我躺臥而感到怖畏與驚懼時,我便不行走、不站立,也不坐下,直到克服它們。」(M.4)
棄捨渴愛,精進於苦行
心中自然想起三個從未聽聞過的譬喻。
譬如有一塊浸在水裡濕潤、多汁的生木,有人拿著一個上面的取火木鑽走來心想:「我想生火,我想取暖。」你認為如何?此人是否會用木鑽去磨擦那塊浸水而濕潤、多汁的生木,生火併取暖呢?」
「不會的,跋格瓦!為甚麼呢?因為那塊生木本身既濕潤又多汁,且它又浸在水裡。所以那個人只會徒勞與失望。」
同樣地,當一個沙門或婆羅門身心都尚還沒遠離感官的慾望,當他尚還沒棄捨乃至平息對感官慾望的貪慾、喜好、熱愛、渴求、癡迷,那麼不論這善良的沙門或婆羅門,是否經歷痛苦的、折磨的、刺穿的感受,在任何一個情況下他都不能獲得智、見與無上正覺。這是我從未聽聞過,第一個在心中自然生起的譬喻。
然後,譬如有一塊離於水而置於乾地的濕潤、多汁的生木,有人拿著一個上面的取火木鑽走來,心想:「我想生火,我想取暖。」你認為如何?此人是否會用木鑽,去摩擦那塊離於水而置於乾地的濕潤、多汁的生木,生火併取暖呢?
「不會的,跋格瓦!為甚麼呢?因為那塊生木雖已在乾地上,遠離水面,但它本身仍是濕潤、多汁的。所以,那個人只會徒勞與失望。」
同樣地,當一個沙門或婆羅門身心都尚還沒遠離感官的慾望,當他尚還沒棄捨乃至平息對感官慾望的貪慾、喜好、熱愛、渴求、癡迷,那麼不論這善良的沙門或婆羅門,是否經歷痛苦的、折磨的與刺穿的感受,在任何一個情況下他都不能獲得智、見與無上正覺。這是我從未聽聞過,第二個在心中自然生起的譬喻。
然後,再次假設有一塊離於水而置於乾地的乾燥枯木,有人拿著一個上面的取火木鑽走來,心想:「我想生火,我想取暖。」你認為如何?此人是否會用木鑽,去摩擦那塊離於水而置於乾地的乾燥枯木,生火併取暖呢?」
「會的,跋格瓦!為甚麼呢?因為那是塊乾燥的枯木,且又離於水而置於乾地上。」
同樣地,當一個沙門或婆羅門身心都尚還沒遠離感官的慾望,當他尚還沒棄捨乃至平息對感官慾望的貪慾、喜好、熱愛、渴求、癡迷,那麼不論這善良的沙門或婆羅門,是否經歷痛苦的、折磨的、刺穿的感受,在任何一個情況下他都不能獲得智、見與無上正覺。這是我從未聽聞過,第三個在心中自然生起的譬喻。
我又想:「假如我咬緊牙根,舌頭頂住上顎,以自己的心去打擊、箝制、壓迫自己的心那會如何呢?」然後,猶如強壯者抓著弱小者的頭與肩膀,打擊、箝制、壓迫他,我咬緊牙根,舌頭頂住上顎,以自己的心去打擊、箝制、壓迫自己的心。當如此做時,汗水從我的腋下流了下來。
雖然我生起不疲倦的精進,也建立起不斷的正念,然而身體變得勞動過度且不平靜,因為這痛苦的精進讓我感到筋疲力盡。不過,如此痛苦的感受對我的心完全沒有影響。
我又想:「假如我修習止息禪,那會如何呢?」我於是停止用口、鼻呼吸。當如此做時,我聽到很大的風聲由耳而出,有如鐵匠鼓動風箱時所發出的吵聲一般。
我停止用口、鼻、耳朵吸呼。當如此做時,強風撕絞著我的頭,我的頸彷彿被一個壯漢用利劍劈開。然後便是劇烈的頭痛,彷彿有個壯漢正使勁地勒緊箍在我頭上的皮條。接著強風割開我的腹部,彷彿一個熟稔的屠夫或其學徒用利刀切開公牛的肚子。之後我感到劇烈灼人的腹痛,彷彿有兩個壯漢抓住一個疲弱的人的兩個手臂,把他放在一堆煤火上燒烤。
雖然我生起不疲倦的精進,也建立起不斷的正念,然而身體變得勞動過度且不平靜,因為這痛苦的精進讓我感到筋疲力盡。不過如此痛苦的感受對我的心完全沒有影響。
那時,當諸天見到我,他們會說:「沙門果德瑪死了。」其他天人會說:「沙門果德瑪還沒死,不過已在死亡邊緣。」更有別的天人會說:「沙門果德瑪既還沒死,也不在死亡邊緣:沙門果德瑪是個阿拉漢、聖人,因為聖人之道就是如此。」
我又想:「假如我絕食那會如何呢?」不久,諸天來到這裡並說:「善男子!別完全絕食,若你如此做的話,我們將把天人的食物注入你的毛孔,讓它維持你的生命。」我想:「既然我宣稱要徹底絕食,而這些諸天卻把天人的食物注入我的毛孔,讓它維持我的生命,那麼我就打妄語了。」我說:「沒有必要。」於是便遣走了他們。
我又想:「假如我吃很少的食物,例如:每次只喝少量的豆子汁、扁豆汁、豌豆汁,那會如何呢?」於是我便這樣做了。當如此做時,我的身體變得骨瘦如柴,四肢變得像接合在一起的藤條或竹節,只因為我吃得太少。我的臀部變得像駱駝的蹄;隆起的脊椎骨猶如串起的珠子;肋骨瘦削突出,猶如舊穀倉雜亂無章的椽木;眼光深陷入眼窩,猶如深井中反射的光;頭皮皺縮,猶如因風吹日曬而皺又凋萎的葫蘆。若觸摸肚皮就能摸到脊柱;觸摸脊柱就能摸到肚皮。大小便時,頭會向前倒去。當以手搓揉四肢以放鬆身體時,身上的毛髮因根部爛壞而紛紛脫落,只因為我吃得太少。
當人們看到我時,他們會說:「沙門果德瑪是黑皮膚的人。」其他人說:「沙門果德瑪不是黑皮膚,而是棕色皮膚的人。」更有別的人說:「沙門果德瑪既不是黑皮膚,也不是棕色皮膚,而是白皮膚的人。」由於我吃得太少,清淨、皎潔的膚色因而損壞了。(M.36,85,100)
奮勇擊退十魔軍
我在尼連禪河(Neranjarā)畔,
精勤調伏於己身,
堅定不移慾獲取,
真正解脫於束縛。
黑魔(Namucī)障解脫,以悲憫語告我:
「你如是消瘦蒼白,你之死期巳將近;
你身千份交死魔,僅餘一份留生機。
你活方是好選擇,你活才可以獲福德,
來修清淨之梵行,向聖火祭獻奠酒,
以此贏得大福德,如是精勤又何益?
精勤之路實艱難,困難且難以承受。」
當魔羅(Māra)說此偈時,緩慢走近立一旁。
魔羅立於跋格瓦前,跋格瓦以此答魔羅:
「放逸之人你魔王,來此是為己目的,
我於福德無所需,魔羅可為需者說。
因我有信與精進,此外還有智慧生,
如是調伏於己身,你何對我說活命?
風之吹拂能乾涸,彼之滾滾長流水,
如是調伏己身時,何能不關我身血?
而當血液乾涸時,膽汁、痰液也乾涸,
當肉體漸疲憊時,能使我心益澄靜。
我將具足念與慧,也具更高之禪定,
如此生活我瞭知,感受之最高極限,
我心不尋求慾樂,你見眾生中純淨。
你之一軍是愛慾,你之二軍是不樂,
第三支軍是飢渴,第四支軍是渴愛,
第五支軍是昏眠,怖畏是第六支軍,
懷疑是第七支軍,八軍是惡毒頑固,
利養、榮譽、名聲,還有邪行得名聲,(第九軍)
稱讚自己貶他人。(第十軍)
此等皆是黑魔軍,全是你之戰鬥軍,
唯有勇者能勝彼,而得勝利之喜悅。
我揮不撤之軍旗,我說惜命為可恥,
寧可戰死於沙場,不願失敗而苟活。
曾有沙門、婆羅門,此時投降而匿跡,
彼等必定不瞭知,朝聖者所行之道。
今見環繞之魔軍,我裝備作戰象軍,
奮躍與之行戰鬥,不願被人所驅退。
從世界一切諸天,無法擊退你魔軍,
我今以慧摧破它,如以石頭破木缽。(Sn.3:2)
尋找其他通往覺悟的方法
阿難:我想:「當一個沙門或婆羅門,不論在過去、未來、現在經歷這種由努力所引起的痛苦、折磨、刺穿的感受,最多與我現在經歷的相等,但絕不會超過它。然而透過這樣嚴酷的苦行,我並還沒到達超越常人的境界,而獲得聖人的知見。是否有其他通往覺悟的方法呢?」
我想到有一回父親釋迦王在農耕節時,我坐在閻浮樹蔭下,遠離感官的慾望,遠離不善法,我進入初禪,伴隨它的有尋、伺,以及由遠離而生的喜與樂。我想:「這會是通往覺悟的方法嗎?」之後,回憶起那段往事,我明白這確實是通往覺悟的方法。
然後,我又想到:「為何我要害怕這種樂呢?它是樂,但它與感官的慾望和不善法無關。」我於是想到:「我不害怕這種樂,因為它與感官的慾望和不善法無關。」
我想到:「以如此極端瘦弱之身,我不可能得到那種樂。或許我該吃一些乳粥與麵包的固體食物?」
那時有五位比庫在照顧我,他們的想法是:「若沙門果德瑪證到某種境界,他必定會告訴我們。」當我一開始吃粥與麵包的固體食物時,那五位比庫感到厭惡,於是離我而去,他們想:「沙門果德瑪已開始放逸,捨棄精進而回到奢侈的生活了。」(M.36,85,100)
五個重大的夢
菩薩作了五個夢,那是在他覺悟的前一晚,這些夢是他即將達到目標的前兆。
阿難:在如來、阿拉漢、正自覺者成就正覺之前,作了五個重大的夢。哪五個呢?
當他還只是個還沒覺悟的菩薩時,他夢見自己以大地為床,群山之王的喜馬拉雅山為枕;左手置於東海,右手置於西海,雙腳置於南海。這是他作的第一個夢,預示他是無上的正自覺者。
當他還只是個還沒覺悟的菩薩時,他夢見一棵藤蔓類的植物從他的肚臍長出,直到雲端。這是他作的第二個夢,預示他將發現八正道。
當他還只是個還沒覺悟的菩薩時,他夢見黑頭的蛆從雙腳爬上並佈滿膝蓋。這是他作的第三個夢,預示許多著白衣的在家人將終生皈依如來。
當他還只是個還沒覺悟的菩薩時,他夢見四隻不同羽毛色的鳥從四方飛來,當飛落腳邊時全部變成白色。這是他作的第四個夢,預示著四個不同的種姓――剎帝利、婆羅門、吠捨、首陀羅,都可透過如來所宣說的法與律,而證得無上解脫。
當他還只是個還沒覺悟的菩薩時,他夢見自己走在一座大糞山,卻不為糞所污。這是他作的第五個夢,預示如來雖取得飲食、衣服、床座、醫藥等資具,但他受用這些資具時,並無貪、癡、執著,且清楚它們的過患,也瞭解其作用。(A.5:196)
入四種禪,得三明而成正覺
阿難:當我吃了固體的食物恢復了體力,遠離慾望遠離不善法後便獲得並住於初禪,伴隨它的有尋、伺、喜,以及由遠離而生的喜與樂。但我不讓這已生的樂受控制心,當止息尋與伺後,便獲得並住於第二禪中,於內生起淨信,沒有尋與伺而心專一以及由定所生的喜與樂。但我不讓這已生的樂受控制心,當喜也減弱後,我住於捨、念、正知,還有感覺身體的樂受,便獲得並住於第三禪中,也就是聖人所說的;「他以捨、念,而住於樂受之中」。但我不讓這已生的樂受控制心,當我捨斷身體的苦、樂二受,先已滅除心理的憂、喜二受,便獲得並住於第四禪中,不苦不樂,以及由捨而生的念的清淨。但我不讓這已生的樂控制心。
我得定的心如是變得清淨、潔白、無垢、無穢,當心變得柔軟、有力、穩定、安住不動時,我把心導向於宿住隨念智。我憶念種種過去世,也就是我的前一生、二生、三生、四生、五生、十生、二十生、三十生、四十生、五十生、百生、千生、十萬生,世界的無量成劫、無量壞劫、無量成壞劫。憶念:「我生在此地,有如是名、如是種姓、如是貌、如是食、如是苦樂之受、如是壽限。此世壽盡,我轉生彼地,也有如是名、如是種姓、如是貌、如是食、如是苦樂之受、如是壽限。彼世壽盡,我又轉生於此。」以如此各種的細節與特殊情況,憶念起自己種種的過去世,這是我在初夜獲得的第一個真實的智。正如發生在任何一個精進、熱忱、不放逸的人身上般,驅走無明而真實的智生起,驅走黑暗而光明生起。但我不讓這已生的樂控制心。
我得定的心如是變得清淨、潔白、無垢、無穢,當心變得柔軟、有力、穩定、安住不動時,我把心導向於有情死生智。以勝過常人的清淨天眼,見眾生的死時與生時,知其各隨投生之處,而有貴賤與美醜,幸與不幸。如此我明白眾生如何依自己的業行而流轉生死:「這些世間眾生,造身惡行、語惡行、意惡行,誹謗聖人,懷諸邪見,行邪見業。一旦身壞命終,便轉生於苦界、惡趣、墮處,乃至地獄。但那些世間眾生,具身善行、語善行、意善行,不誹謗聖人,心懷正見,行正見業。一旦身壞命終,便轉生於善趣,乃至天界。」如此以勝過常人的清淨天眼,我見眾生的死時與生時,知其各隨投生之處,而有貴賤與美醜,幸與不幸。如此,我明白眾生如何依自己的業行而流轉生死,這是我在中夜獲得的第二個真實的智。正如發生在任何一個精進、熱忱、不放逸的人身上般,驅走無明而真實的智生起,驅走黑暗而光明生起。但我不讓這已生的樂控制心。
我得定的心如是變得清淨、潔白、無垢、無穢,當心變得柔軟、有力、穩定、安住不動時,我把心導向於漏盡智。我以證智如實知「此是苦」,如實知「此是苦之集」,如實知「此是苦之滅」,如實知「此是苦滅之道」;我以證智如實知「此等是漏」,如實知「此是漏之集」,如實知「此是漏之滅」,如實知「此是漏滅之道」。我如是知,如是見,心便從愛慾漏中解脫,從有漏中解脫,從無明漏中解脫。當心解脫時,生起「此是解脫」之智,我證知:「生已盡,梵行已立,所做皆辦,不受後有。」這是我在後夜獲得的第三個真實的智。正如發生在任何一個精進、熱忱、不放逸的人身上般,驅走無明而真實的智生起,驅走黑暗而光明生起。但我不讓這已生的樂控制心。(M.36)
如實瞭解十二緣起
阿難:在我覺悟之前,當我還是個還沒覺悟的菩薩時我思惟:「這世界已陷於苦惱;它由生到老、死,死後又再生,不知如何出離生、老、死之苦。何時才會出離此苦呢?」
我思惟:「因為有甚麼而有老死呢?老死又以甚麼為緣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有生而有老死,老死以生為緣。」
我思惟:「因為有甚麼而有生呢?生又以甚麼為緣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有有而有生,生以有為緣。」
我思惟:「因為有甚麼而有有呢?有又以甚麼為緣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有取而有有,有以取為緣。」
我思惟:「因為有甚麼而有取呢?取又以甚麼為緣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有愛而有取,取以愛為緣。」
我思惟:「因為有甚麼而有愛呢?愛又以甚麼為緣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有受(樂、苦、不苦不樂)而有愛,愛以受為緣。」
我思惟:「因為有甚麼而有受呢?受又以甚麼為緣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有觸而有受,受以觸為緣。」
我思惟:「因為有甚麼而有觸呢?觸又以甚麼為緣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有六入而有觸,觸以六入為緣。」
我思惟:「因為有甚麼而有六入呢?六入又以甚麼為緣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有名色而有六入,六入以名色為緣。」
我思惟:「因為有甚麼而有名色呢?名色又以甚麼為緣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有識而有名色,名色以識為緣。 」
我思惟:「因為有甚麼而有識呢?識又以甚麼為緣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有名色而有識,識以名色為緣。」
我思惟:「識由此而退還,它不越過名色。不論此人是正在生、老、病、死,正在消逝或轉生,它都是如此發生。換句話說,以名色為緣而有識,以識為緣而有名色,以名色為緣而有六入,以六入為緣而有觸,以觸為緣而有受,以受為緣而有愛,以愛為緣而有取,以取為緣而有有,以有為緣而有生,以生為緣而有老死與愁、悲、苦、憂、惱。這是全苦聚之集。」我於此前所還沒聞之法――集,而生眼、智、慧、明與光。
我思惟:「因為無有甚麼而能無老死呢?由甚麼之滅而有老死之滅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無生則無死,由生之滅而有老死之滅。」
我思惟:「因為無有甚麼而能無老死呢?由甚麼之滅而有老死之滅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無有則無生,由有之滅而有老死之滅。」
我思惟:「因為無有甚麼而能無老死呢?由甚麼之滅而有老死之滅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無取則無有,由取之滅而有老死之滅。」
我思惟:「因為無有甚麼而能無老死呢?由甚麼之滅而有老死之滅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無愛則無取,由愛之滅而有老死之滅。」
我思惟:「因為無有甚麼而能無老死呢?由甚麼之滅而有老死之滅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無受則無愛,由受之滅而有老死之滅。」
我思惟:「因為無有甚麼而能無老死呢?由甚麼之滅而有老死之滅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無觸則無受,由觸之滅而有老死之滅。」
我思惟:「因為無有甚麼而能無老死呢?由甚麼之滅而有老死之滅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無六入則無觸,由六入之滅而有老死之滅。」
我思惟:「因為無有甚麼而能無老死呢?由甚麼之滅而有老死之滅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無名色則無六入,由名色之滅而有老死之滅。」
我思惟:「因為無有甚麼而能無老死呢?由甚麼之滅而有老死之滅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因為無識則無名色,由識之滅而有老死之滅。」
我思惟:「因為無有甚麼而能無識呢?由甚麼之滅而有識之滅呢?」然後依正思惟,我依慧而悟得:「無名色則無識,由名色之滅而有識之滅。」
我思惟:「我已到達覺悟之道,也就是說:由名色之滅而有識之滅;由識之滅而有名色之滅;由名色之滅而有六入之滅;由六入之滅而有觸之滅;由觸之滅而有受之滅;由受之滅而有愛之滅;由愛之滅而有取之滅;由取之滅而有有之滅;由有之滅而有生之滅;由生之滅而有老死與愁、悲、苦、憂、惱之滅。這就是全大苦聚之滅。」我於此前所還沒聞之法――滅,而生眼、智、慧、明與光。
譬如有人遊行於曠野森林中,發現一條古道、古徑,古人所經歷之道。他沿著此道而去,發現一座古城、古都,是古人生活過的城都,其中有公園、樹木、湖水,城牆環繞,十分美觀。同樣地,我也發現了這條古道、古徑,這條過去正自覺者所經歷之道。
那麼,這條古路、古徑是甚麼呢?這是八聖道,也就是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
我沿著這條古道,如此便證知老死、老死的集、老死的滅,以及通向老死滅之道。我證知生、生的集、生的滅,以及通向生滅之道。我證知有……取……愛……受……觸……六入……名色……識等。我證知行、行的集、行的滅,以及通向行滅之道。(S.12:65;D. 14)
如實證知五取蘊的作用、過患、出離
阿難:在我覺悟之前,當我還是個還沒覺悟的菩薩時我思惟:「關於色、受(樂、苦、不苦不樂)、想、行、識這五蘊,以甚麼為作用?以甚麼為過患?以甚麼為出離?」然後我思惟:「基於五蘊而生起的身心的喜樂,便是它的作用。事實上,這一切事物都是無常的、苦的,且會變異的,這就是它的過患。調伏、棄捨對它們的慾貪,便是出離。」
只要我尚還沒如實地證知五取蘊的作用、過患、出離即是如此,我在諸天、魔王、梵天的世界,以及沙門、婆羅門、國王、人民的眾生界裡,便不能宣稱我已證得無上的正覺。但是我一旦如實地證知五取蘊的作用、過患、出離即是如此,我在諸天、魔王、梵天的世界,以及沙門、婆羅門、國王與人民的眾生界裡,便能宣稱我已證得無上的正覺。(S.22:26)
自己尚還沒免於生、老、病、死、愁、煩惱,見到傾向於這些事物的過患,我尋求無生、無老、無病、無死、無愁、無煩惱的最上解脫──涅槃,而我證得了。我在心中生起如是知見:「我已確實解脫,這是我的最後一生,往後不再受生。」(M.26)
滅盡貪愛,證得涅槃
到此時已證得覺悟。根據傳統,佛陀――現在不再是個菩薩。在覺悟之後最先說的話便是:
我多生流轉輪迴,尋而還沒獲造屋者,
生生相繼何其苦!如今已見造屋者,
你不再建造屋舍,屋之椽桷皆毀壞,
屋之棟樑亦摧折。我滅盡一切貪愛,
心證得無為涅槃。(Dh.153〜54)
譯註
黑魔:魔羅或魔王的另一個名字。
Māra(魔羅)在巴利語中,源於意義是「死亡」的字,是貪、瞋、癡力量的具體化,會扼殺美德與生命,是一切有為界的統治者。
「尋」是將心投入或令它朝向所緣的心所。
「伺」是保持心繼續專注於所緣上的心所。
在禪修時,尋的特別作用是對治昏沉與睡眠蓋,伺則對治疑蓋。尋如展翅起飛的鳥,伺則如展翅於天空滑翔的鳥。尋與伺的作用強,心可長時間安住於所緣,而達到初禪。在第二禪至第四禪中則無尋與伺。
「喜」是喜歡或對所緣有興趣,進入初禪時會有遍滿全身的喜生起,喜禪支對治五蓋中的瞋恚蓋。
「樂」是心的樂受,是脫離慾樂而生,對治掉舉惡作蓋。
這兩者是五禪支中的兩支。
「婆羅門」是指神職人員。
「剎帝利」是指統治者、戰士等。
「吠捨」是指商人。
「首陀羅」是指工匠、農牧業者,以及其他服務的行業。
而所謂的「賤民」,原文直譯為「不可碰觸者」,從事的行業多半是清掃、處理穢物等雜役,不屬於四姓中的任何一級。
三種真實的智,又稱「三明」,即佛陀證悟時所得的三種真知。三明指的是宿命明(知前生之事)、天眼明(見未來生死的因果)與漏盡明(知煩惱之源與斷盡之道)。
有漏是指「有」的煩惱,指投生慾界、色界、無色界三有的因。
「我生已盡」四句,是說行者已建立八正道等清淨行,所做的涅槃事已成辦,滅盡煩惱,此生是他的最後生,未來不再受生。
此處的造屋者指的是對事物的渴愛或執著,屋比喻身體,椽桷比喻煩惱,棟樑比喻煩惱的根源──愚癡,滅盡貪愛即是指已證得阿拉漢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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