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世上的知名宗教莫不鼓勵人向善,佛教當然也不例外,但除了這一點重疊以外,便再也無相似之處,其中最大差別之一便是「無我」論。

 

在瞭解「無我」之前,我們必須先約略瞭解「我」這一個概念以及印度當時九十六種外道思想背景。

 

「我」它包含「自我」、「靈魂」、「自性」、「佛性」、「本體」、北傳佛教唯識宗主張的「阿賴耶識」、印度婆羅門教摩訶婆羅多聖典中的「梵我」....等。

 

在印度當時各外道所主張的教義,概括而言不出兩種範圍:一是「常見」;另一是「斷滅」。

 

所謂「常見」意即有一永恆不滅的「我」或「靈魂」自古長存;所謂「斷滅」即指人死如燈滅,人間蒸發一般。

 

上看兩種看法,以佛教的立場來說都是極端的「邊見」、「薩迦耶見」,統稱「邪見」,均為佛陀所不採,因其均是障礙解脫的絆腳石,是故佛陀捨棄極端的「常」、「斷」,改立中道「緣起」,教導他的學生應如實正觀五蘊無常,緣生緣滅。

 

佛陀所謂的「無我」究竟何所指?

 

其實,佛陀說的「無我」並不是否定我們當下的存在,譬如當「某甲」在打字時,的確有一個叫做「某甲」的人存在,但這個叫做「某甲」的人並不是永遠都不變,不是都一直保持著那個當初在打字的「某甲」。

 

這個「某甲」會老,可能會生病、可能會意外,甚至有一天終將死亡。

 

這個「某甲」心想:「我不要老、病、死」,於是他可能窮盡一切管道方法去尋覓永生之道,但終究逃不出老、病、死的魔咒,「某甲」發現他竟然對自己的生與死無法作主,請問永恆不變的某甲在哪裡?

 

這個「某甲」並不是自自古以來就叫做「某甲」,這個「某甲」的名字是他父母親替他取的,這個「某甲」會有情緒變化,例如:一天當中可能就已歷經了喜、怒、哀、樂,上一秒鐘可能開心下一秒鐘可能會生氣,「某甲」既然會有情緒變化,他決定遇到不順的人與事都不生氣,但他發現他沒法叫自己不生氣,又哪裡找得到一個永恆不變的「某甲」呢?

 

這個「某甲」的心思也是百變無常,不論有事沒事他心中的思想及念頭無一刻停歇。

 

「某甲」決定自己今後不可再如此心猿意馬,但他發現像猿猴野馬般的心念根本就不鳥他,既然,「某甲」的心念如此善變無常,他又無法控制自己,又哪會有一個永恆不變的「某甲」呢?

 

又這個「某甲」有時不小心可能會說錯話會做錯事。

 

但大多時間都樂於行善,樂於修行,一天之中會吃飯、睡覺、洗澡、工作、上廁所、談戀愛、讀書,...「某甲」發現他無法逃避這些事,因為他背負著許多責任與義務,有諸多無奈,他不是「某甲」的主人,又哪有永恆不變的「某甲」呢?

 

最後,這個「某甲」的眼睛看到美麗可愛的人、景、物,他因視覺而心生愉悅,甚至著迷不捨;

他的耳朵聽到讚美的言語或悅耳的歌聲音樂,他因聽覺而陶醉其中;

他的舌頭嚐到美食,會因味覺而食慾大開;

他的身體躺在舒適柔軟的大床,穿著華麗高級的衣物,觸碰心儀的異性,他會因觸覺而心曠神怡;

他因前五種愉悅的知覺而生貪慾執著。

 

也可能有一天,他暗戀上某個女孩,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對方根本不愛他,他因此傷心欲絕,終日行屍走肉,他想擺脫對方的倩影,可是他卻辦不到。

 

相反,他若看到醜陋或討厭的人與物,聽到誹謗或噪音,吃到難吃的食物,身體受到傷害,他可能會不舒服,因此生氣會煩惱。

 

這個「某甲」只想要保有那些令他快樂的外境與覺受,但他發現他 不但不能保有,甚至無法逃避令他不悅的外境與覺受,他根本不能作主,又哪有永恆不變的「某甲」呢?

 

至於,會有一個「某甲」,那固然是集合眾多因緣業力所致,但真正導致業力的形成是「慾」,由「慾」衍生出「貪愛」、「憎恨」、「愚痴」、「執著」、「六入」、「六識」...乃至老、病、死。

 

我們或許姑且可再藉由以下常聽見的婚變事件來略窺「無我」的義理:一位少婦某日赫然發現自己一向深愛的老公竟然外面有了女人,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她不斷問蒼天:「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天啊~!」

 

她無法接受這項打擊終日以淚洗面,甚至因而罹患憂鬱症,最終導致精神分裂。

 

上開故事是大家常聽聞的社會事件,可能就發生在你我周遭之間。

 

但我們在此不做任何價值評斷,也不去譴責這名少婦的老公。

 

只想表達一項真理,那就是「無常」。

 

所謂的「無常」就是「變」,它沒有「好」與「壞」的價值包袱。

 

「昨日的璀璨亮麗,不代表明日閃亮依舊」,「好的」會過去,「不好的」一樣也會過去。

 

沒錯!當事情一轉變,不如預期,我們就會認為非常理、非常態,而不能接受。

 

但「變化」,才是常態。

 

就算這名少婦的老公當著她的面與別的女人親熱,她一樣也得接受,因為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感情變了就是變了。

 

然而這名少婦仍然可以選擇她的人生,只要她能徹底認清、體會、瞭解並接受這個字.....「變」。

 

不論是快樂或悲傷,完全是因為這個字;富貴與貧賤,也完全是因為這個字;生與死仍是因為這個字;愛與不愛還是逃不出這個字。

 

不能接受這個字,下一秒開始也就不用活了。

 

少婦的老公有因有緣地闖進了她的人生,卻又緣盡緣滅的逕自離去。

 

他不請自來卻又離去。

 

試問,對於這樣的人生過客,又何需悲傷?

 

事實上,從一開始,誰也不屬於誰,一如例子中的少婦,她的老公從來就不是她的,是她自認為是屬於她的,一旦她發現她的老公並非如想像中這般的愛她,她的自尊、信心與感情便會深受打擊,痛苦的不能自己。

 

從來就沒有任何東西是「我」或「我所有的」。

 

換言之,我們自己的身心本即是無常,是一種因緣聚合的暫時存有,我們的肉身、感受、情感、情緒、思想、觀念、信仰、行動、甚至是知覺意識等等身心活動,都是無常。

 

相對的,我們所愛戀的對象又何嘗不是如此?

 

大家都在瞬息萬變之中。

 

如果,連我們自己都尚且不能保證對別人的愛能天長地久,那麼又有甚麼資格要求別人對我們海枯石爛?

 

是我們自己根深蒂固地的「我見」及「我執」在作祟。

 

就是這個「我」,不願意讓「曾經」成為「過去」,不願意讓「過去」隨風而逝;就是這個「我」,恐懼未知,擔憂將來。

 

明明是「無我」,但我們錯認有一個永恆不變的「我」,這就是「無明」,是「身見」,是「顛倒」。

 

佛陀一再的告訴我們,萬事萬物不離緣聚緣滅,任誰也無法掌控誰,除非是我們自己願意被「慾貪」所束縛。

 

當一個人存有以下的想法或觀念,例如:「我是一個男人」、「我是一個女人」、「我是臺北人」、「我是臺灣人」、「我是藍」、「我是綠」、「我是xx身份」、「我是xx階級」、「我是xx人」....。

 

天子魔便能掌控此人,便能與此人溝通。

 

換言之,我們的身心五慾蘊既然是因緣聚合的暫時存在,是故世間所謂的男人、女人、身份、地位、角色、省籍、種族、甚至是意識型態等等,都是因緣業力形成的暫時現象,如果誤以為真實,誤以為永恆不變,就是「我見」或「身見」;如果執著這樣虛無的東西不放手,就是「我執」,就是做繭自縛。

 

經藏中一開始都會出現「如是我聞」的用語,但問題是如果阿拉漢已證得無我又何來「我聞」呢?

 

又是誰在「我聞」呢?

 

其實,佛陀並不是否定人的當下存在,只是這種存在是一種暫時的現象,是無常變易,是因緣聚合,不論是眼、耳、鼻、舌、身、意,皆莫不如此。

 

一旦因緣變易或散去消失,整個情況便有所不同,這時的「我」已不再是原來的「我」或者可以說下一秒的「我」也不再是上一秒的「我」,一切不過是「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此生故彼生,此滅故彼滅。」,只是一種因緣相續的現罷了。

 

也因此,才會有生、老、病、死,才會有五道輪迴。

 

但是,不論是佛陀本人獨覺佛或阿拉漢,在與人互動或交談時,還是會用「我」這個第一人稱來區別自己與他人的不同,這時的「我」,只不過是一種語言或概念罷了並不是真的有一個永恆不變的「真我」存在。

 

佛陀說「無我」,就是很明白直指沒有「我」這一個實體,也沒有相對應的「我所有」, 一切不過是「六根」對應外境的「六塵」所產生的「六識」,彼此間因緣聚合,緣起緣滅罷了並非如外道所稱的「斷滅」或「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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